河北道,太原府,顾家庄
村里百来户人家,最东首处座落着一间破败草房房顶上蒿草散乱,泥墙开裂,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这间草房让人一望便感觉到寒冷,也不知房中人是如何度过这整个冬天的
草房不大,中间砌着土炕,炕上卧着一个面色青白的人,看样子颇为年轻,只是闭目不起,似在沉睡草堂中极为简陋,但床被衣枕均浆洗得干干净净,屋中颇有一尘不染之意
这日午后,难得是个艳阳天,阳光将薰薰暖意洒入室上,令这间破败草堂也有了一丝生气
吱呀一声,草堂柴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来她将背后负着的一捆柴放下,不及喘息,便忙着生火煮饭只是她用木碗在米缸中掏了半天,光听得木碗与米缸间的碰撞声,半天取出碗时,碗中只有堪堪一捧小米她怔了一怔,不由得落下一滴泪来她马上以衣袖拭去眼泪,将碗中小米分成三份,取一份煮了,又另取过些干菜树皮,另行煮成一碗
片刻之后,她将一碗稀薄的小米粥端到床前,将床上人扶起,慢慢喂他喝下那青年男子慢慢喝了,双目却依然紧闭,仍是神志不清,只有进食的本能还在
女子服侍他吃过,自己将干菜树皮煮成的东西胡乱吃了几口,便提过一只木桶,准备出去提水只是看她那阿娜弱小的身子,也不知能不能提得动这么大的一桶水
她刚打开柴门,忽见门前地上放着两大块木薯,急忙出门张望,只见路尽头一个身影一闪,便不见了女子轻叹一声,犹豫片刻,又向床上卧床不起的男子望了望,终将木薯收起她再要出去时,门口忽然出现一个高大肥壮的身影,将阳光都遮了去
她头也不抬,冷冷地道:“张屠户,你又来做什么?”
那张屠户在村中虽是外姓,但家族中也有兄弟七八个,平时好勇斗狠,寻常人多不愿招惹他听得那女子这一问,张屠户咧开大嘴笑道:“我来看看大妹子家里缺点什么没有?你那病鬼相公还没死吗?”
女子脸愈发地冷了,道:“让开!”
张屠户眼尖,眼珠一转间已看到灶台上放着的木薯,当下笑道:“看来你那堂弟又接济你了当初你从顾家离开时,可是说过再不受顾家一米一线?怎么,现在却忘了当着全村人说的话了吗?是不是不收这些东西,你那死鬼相公就要饿死了?”
“你让不让?”女子咬牙道,握着木桶的手过于用力,指节已发白
张屠户忽然抓起她左手,在肥大的掌心中抚摩着,嘻皮笑脸地道:“如花似玉般的一个小人儿,现在弄到这双手上都生满了老茧!��是那句话,不如你从了我,今后保证你不再受这种罪你那睡死鬼相公我也一并养了,你看可好?”
女子用力想抽回左手,奈何张屠户力大,抽了几次也未能抽回,情急之下叫一声“你休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木桶抡起,便向张屠户头上砸去!
张屠户措不及防,登时额头被木桶砸个正着!吃痛之下自然放开了她的手,又伸手在头上一摸,便见了一手的鲜血
张屠户本是个凶人,此刻见了血,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合着怒意一同冲上头顶,狞笑道:“好你个不识趣的贱人!今日俺就吃定了你,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他大掌探出,批胸抓住她的衣服,发蛮力一扯,只听哧的一声,那身并不厚实的冬衣便连同里面的粗布内裳一同破裂开来,露出了内里瘦弱的身躯和与身躯有些不相称的丰满双ru
女子一声尖叫,完全没想到张屠户会突然行凶,慌张间只想着掩盖裸露的胸部张屠户听到她的尖厉叫声,也吓了一跳,但此时那日思夜想的娇嫩身躯已在眼前,他哪里还停得下来?他睁圆布满血丝的环眼,手上再一用力,撕下一块棉袍,胡乱硬塞进她的嘴里,将下面的叫喊都堵了回去然后有如老鹰提小鸡一般,将她双手提过头顶,单用一只左手握了,右手上下挥动,几下便将她的棉袍完全扯开,再将如一只白羊似的她牢牢按在了土炕上
张屠户粗重的鼻息不住喷在她的脸上、脖颈上,狞笑则在她耳边回荡不去:“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俺就在你那死鬼相公的边上干了你!看你爽是不爽!妈的,你再乱动,俺就先捅翻了你的死鬼相公,然后再慢慢搞你!”
女子听了这句,全身猛然一僵,然后眼中涌出泪水,却更加猛烈地挣扎起来
张屠户虽然欲令智昏,倒也真不敢杀人,而女子的挣扎终也是敌不过他一身蛮力,被压伏下去望着她无助挣扎的小脸,以及细嫩白净的脖颈,张屠户直是喜爱到了极致,竟然伸出肥厚的舌头tian了下去
眼见那条流着涎水的舌头就要贴到她的皮肉上时,忽然这一指宽的间隙就变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张屠户只觉顶心发髻上传来一道不可抗拒的大力,将他的头慢慢提了起来他正**上冲之时,有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不由得怒火狂涌,咆哮道:“哪个孙子敢来打搅你家爷爷好事?”
张屠户一抬头,猛然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那已卧床一年的青年书生竟然坐了起,眼中闪着幽幽的青光,一只看上去绵软无力的手正抓着自己头发看他那单薄样子,无论如何也与自己感受到的大力联系不到一起去那青年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森森鬼气,青幽幽的一双眸子实不似生人所有,那一身非人的大力似也在证实着这一点张屠户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有些敬鬼畏神,不禁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青年书生根本不理会他的问题,手腕一翻,扭着张屠户的头,带着他的身体转了半周,变成了面朝门户青年书生力道之大,张屠户完全无可与抗,只听得自己颈骨咔嚓作响,整个身体身不由已地随着头转动
青年手一抖,长声惨叫中,张屠户肥大身躯砰的一声撞穿柴门,飞出了屋外那一百七八十斤的身子,在青年手里,就似是一块破布一样,说丢也就丢了
门外扑通一声重响,紧接着就是张屠户杀猪一样的嚎叫过得片刻,才传来张屠户恨恨地声音:“孙果!有种你就在这里等着!”
那青年就似没听见屋外一路远去的骂声,先仔细打量了一番屋内,然后起身下床只是他刚走了两步,脚下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又喷出一口鲜血来他面上有些诧异,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女子本是惊得呆了,见他吐血,这才回过神来,猛然哭出声来,扑过来叫道:“相公!你终于醒过来了!”
青年书生眉头皱得更加紧了,本想将女子挥开,但想了一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先不忙哭,我既然醒了,就不会再沉睡方才那人唤的是我吗?你又叫作什么?”
女子一怔,道:“相公难道全忘了?相公姓孙名果,是顾家村中惟一一个姓孙的,二年前与我成的亲啊妾身姓顾,名素水,是这村里大姓顾家的女儿不过相公想不起来也不奇怪,自去年相公忽然沉睡,至今已一年有余了”
青年书生双眉几乎锁到了一起,喃喃地道:“怎地还是孙果?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苦思冥想之余,他又打量一番周遭,家徒四壁的草舍,空空如也的米缸,女人清秀的面容、细嫩的皮肤、瘦弱的身躯、破烂的棉衣以及布满老茧的双手,似乎都在诉说着过往一年是多么的艰辛看她的容貌身段,显然年少时是不曾缺过衣食的眼前所见的一切,悄然间,在孙果心头坠上了一颗小小的石块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人声喧嚣,叫骂声中张屠户的声音格外响亮:“孙果!你不是装神弄鬼、诈尸还魂吗?现在外头太阳可大着呢,你家张爷爷可不怕你这病死鬼!乖乖出来,让俺打断你的狗腿,说不定心情一好,也就饶你一命!”
青年书生眯着眼、逆着阳光向外望去,只见房外围了七八条壮汉,手中各执棍棒草叉,一个个满面横肉、相貌狰狞这些都是张屠户的族人,一起过来寻仇滋事的远处已有不少围观的村人,但畏惧了这群人的凶蛮,都远远立着,不敢过来说起来顾素水也是顾家长房的女儿,只是为着孙果与顾家断绝了往来,那些顾家族里的人,都不愿为她招惹上张屠户这等泼皮无赖
眼见同族中的兄弟不敢出头,顾素水面色苍白孙果冷笑一下,站起身来,就待出门她望了眼孙果前襟上尚未干涸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平静地道:“相公,你身子弱,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我来应付!”
说话间她就已出了门,灶台上的菜刀早被她藏在了衣袖里
见女子向自己跑来,走路仍不利落的张屠户大笑道:“莫非刚才事没完,你还想跟俺续个姻缘不成?”
他笑声未落,眼前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菜刀已当头斩下!张屠户大惊之下,就地打滚,这才堪堪让过一刀!顾素水口中咬了一缕秀发,挥刀又斩,手腕却被人轻轻握住那只手苍白纤细,力道却大得无以伦比她转头望去,却见是孙果
此时张屠户一个远房堂弟一声断喝,早扑了上来在他眼中,孙果干瘦弱小,是个一拳就可打飞的软蛋,哪怕他手中提了根干柴,也不过是送上来的菜
但他刚冲上一步,便见那根木柴在眼前急速扩大,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便绽裂开一片血光,随后是天旋地转,黑暗也扑面而来
木柴并不如何坚硬,但也有鸡蛋粗细,青年书生随手挥击之下,木柴端正抽在张屠户堂弟脸上,前半端竟然完全爆成木丝,可见这一击力道如何之大!
围观的张氏族人一个个只觉得牙根发酸、胸口抽紧,几乎人人都想到如果这一下打在自己脸上会如何如何,一口气几乎抽不上来
张屠户堂弟仰天栽倒,脸上血肉模糊,已可看见森森白骨,一只眼珠也被打得吊出了眼眶
孙果皱眉自语道:“竟然断了?看来这身体果然是久病未愈,虚弱得很,用不出精妙力道来也罢,就换根结实点的”他丢下手中木柴,俯身捡起张屠户堂弟手中的木棒
张屠户最先回过神来,一声杀猪般的叫,嚎道:“杀……杀了他!”张氏众族人这才想起自己人多势众,又看那孙果身体单薄、面色苍白,活脱脱一副病鬼模样,于是在说不清是勇气还是恐惧的驱使下,发一声喊,操棍棒草叉,围了上来
孙果一声冷笑,手中木棍轻飘飘地飞起,只得啪啪啪啪击肉碎骨声不住响起,数息功夫,七个张氏族人也尽数倒地,与先前的张屠户堂弟滚作了一团倒地的人或手或腿,皆扭曲变形,只有惨叫滚动的力气,一个都站不起来
围观的顾家村人哄的一声,惊叫不已这孙果莫非是被妖魔附了体,怎地就在这让人不及眨眼的功夫,七八条壮汉就都被打断了手脚?
然而一众村人又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孙果面无表情,绕着地上的张氏族人走了一周,木棍举起落下,将每人都打断了一手一脚,然后将张屠户从人丛中挑了出来,一棍棍不住向他身上击落
张屠户杀猪般的嚎叫完全压不住木棍落身时发出的闷响!孙果耐心而细致地将他四肢一寸一寸击碎,击烂,直至最后,方才一棍捣在张屠户下体,用力捻动,直到将他裆部那话挤得稀烂,方才停了手
孙果抬眼向围观的顾家村人望去,微微一笑一众村人早被眼前的血腥吓破了胆,孙果这一笑,在他们眼中无异于阎王相召,于是哭爹喊娘,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散了
孙果回头向顾素水望去,见她面色惨白,却还立在自己身后,于是微笑道:“你不怕我?”
顾素水全身一颤,道:“你是……相公?”
“我是孙果”孙果如是道
顾素水一咬牙,道:“不管相公是人是鬼,我都跟定了你除非……除非为了方才的事,你要休了我”
看着她执着的面容,孙果心头有些沉坠坠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这在他前世修行数十年中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眉头越皱越紧,暗忖道:“怎么会这样?如此一来,我还怎么走得了?”
孙果前生精通人情世故,知道除非自己将张屠户一干人都杀了,不然走后必有后患而且就算杀光张氏族人,官府也会追究自己当然是不怕,不过顾素水以及顾氏族人必有牢狱之灾
他仰头向天,感受着苍茫大道中的渺茫气息,片刻后又望向女子,暗叹一口气,在心中道:“这具身体灵脉不错,只是太弱了些,还得温养些时日……”
凭着这个不怎么说得过去的借口,孙果便留了下来前三月将这副新皮囊涤尘埃、筑道基、养元气,三月后便在地方行走,广交名绅乡官,称自己为清元真君梦中授以仙书,通晓神仙之道起初众人多有不信,孙果便为人祛病施药,药到病除,于是乎乡人捧为神仙
此后孙果又施展手段,为地方父母大员镇宅捉妖,想那些寻常鬼魅秽物,哪逃得出孙果的手心?自然效应如神
孙果前世贵为国师,揣摩上意驾轻就熟,把握这些为官之人的心思,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于是秋去冬来、复又春暖花开时节,孙果早已名声远播,道上大员,十有三四收为记名弟子这期间自然有些修道之士眼热他的权势,找上门来论道打发这等七八流的修士,自不在孙果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