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居天海老人到访,恰如油锅中投入了一粒火星,顷刻间就使得道德宗此次大考显得非同寻常
云中居与道德宗这两大正道支柱甫一见面即剑拔弩张,如此火爆之势,登时将在场数百宾客的心都勾了起来年长的不免想起天海老人两上西玄山的往事,年轻的则是盯着从�o�馍喜较碌娜�名云中居弟子一阵猛瞧谁都知道云中居弟子个个资质惊人,有不世之材,平素里想见一个都难,这次天海老人居然一下子就带了三人上山,显然是有所图谋那些自由自在惯了的,只想着看一场难得的热闹,而有些忧国忧民的,则已开始担忧正道两大支柱关系恶化,若起了冲突,不免引得妖邪反扑,天下动荡,百姓受苦
天海老**步行至紫阳真人身前,仰头怒视,直将道德宗八位真人与百名弟子视若无物只不过紫阳真人身材高大,足足比天海老人高出了一个头去,且不说道行高低,就看双方这一对视,气势上也自然分出了高下
石矶见了,当即轻笑一声,这一笑令得天海老人老脸有些挂不住,登时由红变紫但他也并未出声训斥石矶看起来云中居规矩不象道德宗、青墟宫那样严谨,至少石矶对他这个师父就不怎么尊重
云中居另两位弟子衣着打扮都很素淡,完全不似石矶这样天然引人注目
紫阳真人微微一笑,手一挥,身后道德宗弟子立刻忽啦啦向两边散去,动作整齐划一,为天海老人让出一条大道紫阳真人当先行去,天海老人见了,为身份体面计,只得哼了一声,跟着紫阳真人而去
似有意似无意,天海老人根本不去理会�o�猓�凭它立在白玉台上�o�饪煞鞘鞘裁瓷评啵�那也是天地间有数的凶禽,此刻立着,高足有五丈,一双鹰眼凶光四射,锐利非常,盯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宾客,看上去随时要择人而扑
紫阳真人立刻知道天海老人有意为难,当下呵呵一笑,向玉玄真人使了一个眼色玉玄真人会意,足下似缓实快,几步已到了�o�馍砬埃�然后凌空步虚,似空中有无形的台阶一样,竟一路行到了�o�獾谋成弦膊恢�她用了个什么法诀,那�o�馔蝗恍籽嫒�消,双翼一展,驯顺地载着玉玄真人向太上道德宗后山飞去
转眼间天海老人师徒四人已在太清殿坐定对待天海老人,道德宗所持之礼自然与寻常宾客大为不同殿中摆设,若非哪位上代先师得道后所留,就是已过千年的前朝之物几上所摆果蔬,也皆是有书所载的异果,年代悠远,服后于灵气大有助益至于那殿中弥散的香,燃香的鼎,以及诸般不起眼的花花草草,均是来自八荒凶地,无一物得来容易
在这太清殿中一坐,方知何为仙山福地,何为奢靡之极与之相比,天海老人那一身装束,评语就是俗,俗不可耐
此时宾主坐定,八脉真人都在座相陪,天海老人携来的三名弟子也各有座位,给足了云中居颜面
寒喧已过,当下话入正题紫阳真人明知故问,婉转问起了天海老人的来意天海老人此行郁闷已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下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徐徐地道:“其实我此番重登莫干峰,这一是为的瞻仰一下道德宗至圣先师,领略八位真人仙风”
紫阳真人明知他这是废话,依然含笑拱手,谦逊道:“过誉了”
天海不急不忙地品了一口茶,方才喟然叹道:“转眼间就是五十年!我已经老了,争强好胜之事是做不大来了眼瞅着大道无望,这惟一的冀望就是觅得传人,承我这一身衣钵侥天之幸,近年来我云中居遇到了几个勉强说得过去的人才,我怕他们天天呆在山里,眼界气量不免小了,又适逢贵宗十年一度的大典,因此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请真人们指点指点,顺便也看看贵宗弟子,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免得将来目中无人,惹世人笑话”
说到这里,天海老人方才向身旁三名年轻弟子一指,一一介绍起来他首先向石矶一指,道:“这是小徒石矶,勉强有几分看得过去的才气,只是云中居地处偏僻之地,她自少失了管教,有些没大没小的,还望诸位真人海涵”
石矶立了起来,嘴角浮出一线笑意,向真人们浅浅施了一礼,道:“石矶见过诸位真人如有得罪之处,道德宗真人素来大**量,想必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小女子”
她笑得既丽且妖,声音清中有糯,说不出的动听,那一头似绸缎般笔直披下的长发,则无论她做何动作,都不会有所变动
对着这样一个可人,道德宗诸真人面上不动声色,然而殿中气氛却变得有些凝重大多数真人都对石矶的礼数视而不见,面有寒霜,眼中的目光也越来越是锐利
紫阳真人长眉微微一皱,旋又展开,面色如常,不去理会石矶,反向天海微笑道:“天海道兄,二十年不见,没想到云中居也海纳百川,大开山门,广收天下有能之士了”
天海老人似是早就知道真人们的反应,当下只作不知,挥了挥手,石矶即温驯坐下天海又向那青年男子一指,道:“这是掌教师兄的关门弟子,叫做楚寒”
楚寒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白色长袍,双眉如剑,眼似晨星,眉宇间自有一股逼人英气瞧他端坐椅中之势,巍巍如山
虽是面对道德宗八位真人,楚寒立起施礼时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如在他面前坐着的不过是八位普通人而已其实道德宗八位真人道行通玄,无需提聚真元、驭运法力,仅仅是随意望上一望,寻常修道者多半已承受不住这楚寒身承八位真人无形压力,却行动如常,不形于外,虽然受年纪所限,真元尚不算深厚,但沉凝稳固的天份,实是天下罕见,难怪为云中居掌教收为关门弟子
这次道德宗真人望向楚寒的目光与石矶大不相同,都微微点头,颇多嘉许与欣赏之意
天海老人先咳嗽几声,方向那最后一名女弟子一指,道:“这是顾清,乃是由我云中居三位师叔共同授业,这次着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顾清盈盈立起,向八位真人微施一礼,淡淡地道:“顾清见过诸位真人”
太清殿中,自顾清立起一刻,骤然沉寂!
那顾清双眉如烟似黛,脸上素素的不着一点脂粉,一身淡色长袍,既不见饰物,也未佩带任何兵器法宝
她不论是坐着,还是立着,都淡淡定定的,似乎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使她动心一样顾清未如石矶剑走偏锋的妖丽,也不是含烟那有若万千水波的诱惑,更非是天狐倾倒众生的媚但她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甚至于会让人觉得美丽并不适合于用来形容她的容貌,无论立于谁的旁边,她都不会被对方的容姿所掩盖就如此刻的石矶,完全分不走她一分光辉
自顾清步下�o�庵�时,道德宗八位真人已然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然而那时,她尚未尽展风姿
此时此刻,她自八位真人注视下盈盈立起,那一分淡漠,恰如莲出碧水,不染片尘,不带滴露
那石矶清丽而妖异,时时处处剑走偏锋,对抗道德宗真人压迫时,用的是至阴至柔,却是冰冷无情到了极处的心诀她既然使得如此心诀,那么若面对屠尽世人而利已一人的抉择时,石矶断然是不会犹豫的至于楚寒,则纯然以最正统心法御之,真元神识沛沛然,断而复生,往复不休,未有分毫瑕疵这才是大道正途,他既然能有如此领悟,那么不论此时真元如何,日后修道有成,自不待言
石矶和楚寒皆是百年难见的良才,然而顾清却又不同
八位真人的注视,那如山如岳般的压力,竟如清风过体,分毫未能引动她的真元神识!这已非关于真元高低,而纯是天生体悟顾清就是没有一分一毫的真元,也自能在真人面前行走自如
她那一种淡漠,并非是源自心绪波动,而是发自内心本性,与天地契合,漠视尘间的冰冷
这尘间的朝风夜雨,悲欢离合,甚至于山动海啸,朝代兴衰,在那苍茫天地之前,也无非是刹那繁华,转眼即逝
道德宗八位真人暗中互望一下,心下骇然,实不知云中居何以积下如此大的福缘,竟能寻得这样一个弟子!
一时间,太清殿静寂非常,八位真人竟不知如何以对顾清立了一会,自行坐下,那一双无悲无喜的眼,又穿窗而出,透过茫茫云海,不知落到了何处顾清甫一坐下,又如莲没水下,那淡对世间众生的冷漠气息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德宗诸真人稍纵即逝的失态早收在天海老人的眼底,他满面红光,晦气一扫而空,先是长笑数声,然后大手一挥,换上一副泱泱大度之状,朗声道:“诸位道友何必如此认真呢?胜胜负负的,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又何必放在心上?这一次我带他们三个到道德宗来,为的就是让他们开开眼界,听听真人们的教诲,若能结识些贵宗的杰出人物,那也是他们的福缘呵呵,至于斗法较技什么的,实在是落于下乘,落于下乘啊!贵我两宗相争,只是徒然惹天下人笑,我看就不必了?咱们应以德服人!不伤和气!呵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