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闪修炼天蛇法解入魔,魔念升腾,与魔主交感之时,却为承启天截留,和余慈生出感应,此后经过几次反复,终于成了余慈信众里,头一个“正常者”,又是最特殊的那个。
本来余慈以为那是个孤例,但现在看来,倒不是那么简单。
两千四百里方圆范围内,几个入魔之人,里面有修士,也有凡俗,其滋生的魔念,竟然都和余慈有些交互感应。只是这些人并非都如李闪一般,因修行而入魔,而多是因六欲浊流、魔头邪祟供养了魔种,使之初步长成,才生出感念。
此等人,其人品不说,其所结魔种,在魔宗法门中,称为“六欲魔种”,是最不入流的那一类,一切神道法门,都视之为下下品,余慈实在懒得回应,也正因为如此,这些联系在摇摆之中,便随时有断绝之可能,对此,余慈才不在乎。
不过,里面还有一个例外,真真与众不同。余慈如今的心思,大都放在那边。
他关注的这人,原本是玄门修士,六欲魔音染化时,此人正在走火入魔的状态中,否则还没有那么容易被魔种植入。
可一旦种了魔种,甚至不需要余慈成就六欲天魔,此人因魔乱而生就的种种魔念魔识,便统统化为了魔种的养料,顷刻之间魔种成熟,和余慈交互感应,乃十余万受染化者中,入魔之第一人。
此一魔种,非六欲邪念所养,专志惟一,乃是修士用心精进之时所生就,故曰“精进魔种”,比“六欲魔种”强出太多。
当时余慈正迎击天劫,没时间理会,但他渡劫时,与天地法则意志碰撞、妥协,生就的种种体悟,无一不化入魔国,为受六欲魔音染化的十多万人所分享。
只不过,这种体悟太过高端,蝇营狗苟之辈、醉生梦死之徒、劳心役力之人,便是接触了,也只当是梦幻泡影,一个恍惚便会错过,惟有成就魔种者,可以接收到较清晰的信息。
但那些常常蒙蔽在六欲浊流中的庸碌之辈,却无一个具有资质秉性的,最终结果还是漏掉。只有这个“第一人”,非但捕捉到那玄通奥妙之体悟,且是迅速明白了此信息无以伦比的价值,当即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理所当然的,此人“入魔”更深,也越发地沉陷在魔国之中,进而和余慈隔空交感,身心逐一开放,其深入程度,只在一日之内,便已经远远超过了李闪,直追寇楮,但和寇楮、李闪的情况又都有不同。
余慈从此人身上撷取了许多信息,不少极具价值,很给人惊喜。
这完全是个计划外的情况,不过却给他一副好牌,他甚至为此改变了最初的计划,要换一个方式,对付黑蛟真人。
黑蛟真人马上就要赶至,不过余慈心神关注的目标处,却有了一些变化。
水烟滋滋的流动声,二十头雄健的踏浪吼从高速状态,直接悬停不动,其后牵引的车辆稳稳停住,只是窗边垂下的珠帘长穗微微晃动,高速奔行的绝大部分冲力都在其脚蹼周围流转的水烟中化消。
车队一停下,附近的明眼人,心头就为之一震。
踏浪吼虽是异兽,其天性本能中,也没有这般技巧,必须要经过极高明的驭兽之术,才能引导锻炼出来,有这能耐的踏浪吼,即便只是装点奢华之用,也能在坊市中卖出天价。而这个车队,随便就拿出二十头来,四头配牵一辆车子,如此排场,便是在南国这等膏腴之地,也是罕见。
况且,车队停驻的位置,是所在的“远空城”中,比较荒僻之地,只有一处中等偏下的煞穴地脉存在,是一个仅有五十余人的小门派“思定院”所有。
思定院就像南国千千万万个小门派一样,有一两位还丹修士,占一两处煞穴地脉,立了根基,便开宗立派,至今年头也不过二十载。但和其余小门派不同的是,思定院并没有加入任何联盟、堂口,并没有依附于任何势力。
只有院首――这是个很少见的宗主称呼,只有这位,通过了天篆社的考核,位列乙等第三,成为其正式的集社成员。
天篆社虽然是在本劫之初,才刚刚成立,但其内部潜力无穷,深不可测,外又与辛天君等符法宗师关系良好,南国更是其根基所在,影响力极大,没有哪个人闲着没事儿干去招惹它。
故而,思定院倒也是站稳了脚跟,特别是以符法为引,开课授徒,很是吸引了一些有志于符修之路的年轻人。
站在宗门驾设的符阵坞堡上的王慎,便是其中一个。
他算是较早拜入思定院的弟子,因为资质较高,又肯下苦功,十五年修行之后,已经分念化识,进入通神境界,可以称之为修士了。
院中授徒,一重根基,二重见识,在同等级数的修士中,他战力虽只算是平平,但常年跟随院首和张副院,又或是在那位见首不见尾的师伯指点下,游方修炼,眼界倒是很宽,乍见这车队一行,也为之震动,但很快就注意到车队上特殊的标识。
“怎么又来了?还摆出这种架势?”
他暗松口气,却也记得今日该他当值,依然按部就班将信息通过符阵发回,同时将坞堡外设的符阵推入临界状态。刚做完这一切,外面那车队中,已经有人下来,手上持一个拜帖,到坞堡外唱个大喏,做足了礼数,道:
“海商会华夫人,请见无羽院首。”
在南国,海商会是与随心阁、三希堂、大通行等齐名的大商家,尤其是东海、南海之上,有六成以上的生意,为海商会掌握,思定堂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
王慎已经得了院中消息,当下闪身出来,下了外墙,迎上前去,按礼数先接了拜贴,方回应:“贵方此来不巧,院首昨日刚出去门去,不知何时得返。”
“哦?那张副院可在?”
“妙林师叔自前年岁尾闭关,已经两年,至今未出。”
来人皱了皱眉:“怎地这般不巧?华夫人长途跋涉,正要与无羽院首议事,唔,小哥儿”
王慎知他意思,笑道:“在下王慎,忝为院首座下弟子,排行第二。敢问执事高姓大名?”
“不敢,鄙人华拙,只是夫人家中的管事王小哥儿可否与我同去,将事情说与夫人知晓?”
“呃,不冒昧么?”
“这倒无妨。”
说着,华拙便引王慎,到第二辆车前,王慎虽也算是有些见识,可真到头里,还是不免紧张,只能先做足礼数,借此定一定神,方将前面给华拙讲的意思,重复一遍。
然而话前话后,车中都是寂然无声,没有半分回应。王慎有些尴尬,慢慢地就是手足无措,连华拙也奇怪,这不像是自家夫人的一贯作风。
气氛越发古怪的时候,天空突然就掠过一道尖锐破空之音,王慎一愣的空当,车中却响起一个轻缈低细的声音:“不巧也巧你们又来客人了。”
紧随着她的尾音,有个灵动爽利的嗓音响起:“啊呀,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家?”
王慎循声抬头,一下子就是大喜,失声叫道:“回风师伯。”
然后他才看到,回风道士身边,还有一个面目陌生的女修。这可是稀奇了,多年来,王慎还是第一次见回风道士到思定堂的时候,与人同行,而且,这还是位美人儿。
女修面目清灵秀美,但让人关注的,总是她笑眯眯、乐呵呵的模样,似乎世间全无能让人扰心之事,身披着很显眼的彤红外袍,细腰处松缀两条交叉的飘带,随风摆舞,臂弯里却是抱一柄乌黑的连鞘长剑,大约是她身上最不起眼的物件。
然后王慎才发现,女修足下一片虚无,完全是踏虚而立,没有任何凭依。
步步虚修士!
相比之下,一贯寒酸打扮的回风道士,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和王慎也熟,直接问道:“你师傅呢?”
王慎咽了口唾沫,再看女修一眼,才将同样的意思重复第三遍。
回风道士眉头也皱起来:“多事之秋,怎么又出去了?”
他当然也看到了海商会一行,不过他对此事倒是心中有数,又有外人在身边,就不多说,只是对华夫人的车驾打个稽手,算是招呼过,随即叫过王慎:“你去叫你师叔,让他统带众弟子,到正厅去”
王慎只觉得莫名其妙:“妙林师叔在闭关”
“这时候还闭什么关1
回风道士嘿地一声笑,“也罢,我亲自去叫他。倒是华夫人,您向来耳目灵通,大约也知道是什么事罢。实是情况特殊,失礼了。”
车中传出低低细细的声音,虽是柔婉动听,却是中气不足的样子,勉强还算清晰:“回风道长有心了,请来灵矫女仙,旗剑天罗之下,思定堂当得万全。”
这边话音未落,坞堡深处,忽地一声长笑:“回风你来得正好,看我刚刚参悟出来的神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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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的这是中章碍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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