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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试天魔法 嗅故人香(下)

    当日余慈在湖上激战,一度自顾不瑕,其间骆玉娘虽没能帮上忙,却将寒泉中的叶池、陆雅看顾得极好,余慈也是很感激的。

    见骆玉娘过来,余慈便在请她进宜水居,奉茶待客。

    不过,骆玉娘倒是爽利:“此来别无他意,只是代我师尊,邀请天君明晚过府一叙,引见几个朋友,不知天君能否拨冗前往。”

    “明天?”

    余慈微微一怔,薛平治的邀请,他肯定是要答应的,不过正好是和预定的行程冲突了。

    骆玉娘看出端倪,奇道:“天君明日不得闲?”

    “唔,前两日已经有约,不过应该占不了太多时间,不知平治元君定的是哪个时辰?”

    “不碍的,只要天君能到便好。”

    骆玉娘说得随意,余慈却不会等闲视之。毕竟在此时的洗玉湖上,能够争取的铁杆盟友,也就是这么几位了。

    他前几日越是高调,眼下越是谨慎周备。

    人心反噬之力,不可小觑,真以为凭借“万古云霄”就能横扫一切,说是头脑简单,都算客气。

    他现在无牵无挂,真要重立了上清宗,可就是竖了个靶子给人打,万不可能像如今这般行事了。

    所以,他没有直接与洗玉盟纠缠,而是把华夫人推出去顶缸,就是经营出一个缓冲地带。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要仔细观察,“万古云霄”前后,部分人态度、立场的变化。

    约在薛平治之前的那场,就是一个很好的参照。

    当苏双鹤再看到余慈的时候,感觉是非常复杂的。

    由于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万古云霄”对他的震动,要比其他人来得轻一些。

    可是,这丝毫没能缓解他身上的压力。

    最让人恼怒的是夏夫人,那妇人当真奸狡,竟然趁着高层会商之机,主动支持余慈,表明立场。

    就算那是秘密场合,以那妇人的心计,自然有千般手段,将信息透露给余慈,谋得好处,同时打压他这边的存在感。

    如此做法,逼得他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再次邀请余慈过府赴宴。

    可是,只要余慈不是傻子,肯定要摆一摆姿态,使两边抬价――就算他一直揣的是“用一把就扔”的想法,绝不怕空口许诺,可这也凭添许多变数不是。

    让他闹心的则是天遁宗,当日战后,华夫人一番剖析,让天遁宗很是狼狈,既往的计划全部废掉不说,更是满天下寻找“泄密”的理由,甚至是怀疑到他头上,两边闹得很僵。

    烦心的还有翟雀儿那边,面对余慈展现出来的强势以及带来的变数,翟雀儿表现得实在太淡定,根本没有任何做出改变的想法,或者说,有改变也没有告之他的意思,让人莫名觉得心底发虚。

    此时此刻,苏双鹤仿佛是行至江心,上无所依、下有湍流、八面来风,进则可能灭顶,退亦可能溺亡,往来挣扎,十分难受。

    当然,就目前而言,给他最大压力的,还是余慈本人。

    所谓的压力,不只是余慈表现出来的强势和兴风作浪的能力。

    苏双鹤绝对不会忘记,在与赵相山隔着千里湖水“对峙”之时,余慈曾经明白表示,无极阁与离尘宗那个叫张衍的剑修失踪有关。

    如此说法,和真相也就是一层纸的距离。

    岂能不让他心下惴惴?

    这一场私宴,除了加深感情,将夏夫人的干扰消解掉,更重要就是试探风色。

    他想弄明白,在“收集剑修”之事上,余慈是否知情、知道多少、又隐瞒了多少。

    只是,余慈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的,直到酒菜吃尽,上了茶点,苏双鹤都没能测出个虚实来。

    余慈则是挂念着后面还要赴约,再三告辞,苏双鹤无奈之下,只得起身相送。

    走在院中小径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由于酒宴上太过劳心费力,此时苏双鹤都有词穷之感,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余慈反借着这个机会,在探他的老底……

    正患得患失之际,忽觉得有异,只见余慈眉头皱起,正将视线投向远处回廊拐角处。那里正有声息传来,内容则有些敏感,之前苏双鹤心事太重,竟然没有注意到。

    用不到余慈如何如何,苏双鹤待听明白了内容,早是心头火发,骂一声“孽畜”,大步流星赶过去,几步就过了拐角,那边一个男子终于警觉,骇然松了正作恶的双手,却来不及有其他反应,已被苏双鹤劈头盖脸一耳刮子扇出丈外,半边脸的骨头都要酥了。

    “孽畜,你干得好事!”

    苏双鹤虽是痛骂那人,视线却盯着另外那个女子。

    女子着一身素淡裙装,楚楚动人,只是衣衫不整,脸色煞白,正是雪枝。

    看自家外室如此模样,苏双鹤心头更是火冒三丈,回头又一脚狠踹过去,直接将那人踢得口吐鲜血,一时半会都爬不起来。

    此时,余慈才走到近前,看现场乱成一团,苏双鹤杀意剧盛,目标却未必真对准地上那作恶之人,便是哼了一声:

    “雪枝夫人可无恙否?此乃何人,胆敢如此放肆!”

    其实余慈知道,此事乃是“家丑”,类似的话绝不应该由他这客人来讲,可就这一句,就能保住雪枝一条性命。

    果然,苏双鹤闻言忽地清醒过来,眼角抽搐一记,再看向雪枝之时,神色就阴晴不定。

    雪枝突遭此劫,正是心中惶恐之际,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这时候就算哭得梨花带雨,凄苦悲绝,也没有半点儿用处,因为苏双鹤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只能是强按着翻滚的负面情绪,全力定住心神,将面上所有的表情变化尽都抹去,甚至微昂起头,盈盈如峭壁梅花,将临危不乱、奇崛独立的一面,尽可能地表现出来。

    这不是她的本来性情,却是苏双鹤最喜欢的那类。

    苏双鹤又是一怔,半晌,终于扭过脸去,盯死了那仍在吐血的修士。

    余慈也在看那人,还别说,看久了,还真有点儿眼熟……以前或是打过交道的。

    不过,最吸引他注意的,并非是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而是一缕极细极微,飘忽不定的香气。

    这才是让人忘不去的回忆……

    香气来自于雪枝身上,似乎寻常,然而也算是精通香料配制的余慈,却最终将视线投放到另一边,那色欲薰心之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