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和尚好会编派罪名,你说我是黑龙会的人,有没有什么证据?总不会是黑龙王亲口告诉你的吧?那我也说你勾结黑龙会,这样行不行?”
虚伪的客套话说多了就没意义,我索性把话挑明来说,省得双方戴着面具这样子假下去,耗到天黑都还在兜圈子。
“贼秃!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我这个人说话一向很直。要怎样边派罪名,现在是你说了算,我言微人轻,说了也没人相信。但我也奉劝你一句,你和黑龙王搞什么勾当,你组织净念禅会想干什么,其实我都没兴趣干涉,要是你肯花钱贿赂我,我甚至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道:“可是如果你非要逼虎跳墙,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和黑龙会串通的证据、你在南蛮和蛇族搞什么阴谋,还有你为了保住掌门之位,暗中谋害师叔的事,我不但能抖出来,还全都有证据,你不要小看玉石俱焚的可能啊!”
这番恫吓收到多少效果,我也看不出来,心禅闻言后只是闭目不语,似乎在沉思什么,整个人看来如同老树枯木,让人难以窥见他的喜怒,直过了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像是完全没听见我说过的那些话,淡淡表示只要我答应一件事,就可以让我自由离开。
“什么事?不会是要我吞剑或是下油锅吧?你好歹也是大阴谋家,在这里把我干掉,你的假面具就保不住了。”
“阿弥陀佛,老僧所求不多,只要小施主听老僧诵一席经,于此足矣。”
此情此境,根本由不得我不答应,再怎么说,要我听他念一篇经文,总比要我接他一式如来神掌要划算;佛门武学中虽有“狮子吼”一类的神通,但这类以声波伤人的武技,声音极大,不可能瞒过方青书,横竖我没其它路可走,就索性赌他这一局。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不愧是黄土大地上的头号伪君子,大和尚念经的样子倒是架势十足,双掌合什,慈眉善目,念诵的经文听在耳中,配合他唱诵时所发出的光明咒力,令人彷佛腾身彩云之上,沐浴日光香风,暖洋洋地甚是舒服。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我一直在提防心禅趁着念经时候动手,又或者使什么光明魔法奇袭,但却仍失算一着,万万想不到几句经文一念过,我整个人像是浸在一桶暖水中,四肢百骸发不出半丝力气,更糟糕的是,积蓄于体内的魔法力竟然在那诵经声中渐渐消失。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诵经声由缓转急,一字一字像啄木鸟猛叩树木般快捷,偏生又听得清清楚楚,每念去一字,我的魔力就被消去一分,惊得我背后冷汗直流,偏生整个身体像是陷入一场无边无际的梦魇,不管怎么焦急地想要有动作,就是动弹不得。
纯以理论而言,魔力也是一种能量积蓄,只要是能量,就能够利用质性相反的能量共振,相互抵销,但这仅是纯理论上的说法,过去我从没听说有人能够不触肢体,纯以诵经来化消术者的魔法力,他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也就一定能靠诵经来化消武者的内力,这等能为……实在是可畏可怖。
(这贼秃的手段好辣,被他这样搞下去,我撑不了多久的,要赶快回复肉体的操控权,至少也要用手堵耳朵……
想是这样想,但要付诸实现却没有那么容易,心禅和尚是慈航静殿掌门,毕生起坛施法的经验无数,魔力深厚的程度远超于我,这种能量的正面较劲,我完全没得躲避,整个心神被他稳稳压倒,任是我怎样咬舌尖,整个身体都一片麻痹,没法行动。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经文唱诵即将到尾声,眼看贼秃的毒计将要得逞,外头突然传来骚动,好像是有人往这边闯,正与方青书发生冲突。这变局对我大大有利,我心中暗喜,但心禅贼秃也有所警觉,加快了诵经节奏,正在生死危急关头,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师父!”
急惶的清脆嗓音,告诉我阿雪已来到,心里方自一宽,却听见诵经声变成了错愕惊叫。
“啊!”
本来凝神诵经的心禅,突然止住诵经,用万分惊愕与困惑的眼神望向我身后;幸运解脱大难的我,脑里顿时生出一股不祥感受。
(呃,这个救兵真的来得对吗?
第六章暗夜深渊
我的运气确实不错,心禅眼中的惊愕,代表他看出了些什么,但是他眼中的困惑,却又代表他不能够肯定,所以他并没有再表示些什么,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对阿雪说。
阿雪、羽霓先后赶到,再加上方青书与尾随的十八罗汉,人多耳杂,伪君子自然重新戴上了假面具。心禅义正辞严地表示,为了苦大师的安全,必须要请我们暂时扮演诱饵的角色,引出真正凶手,但静殿会派人保护我们安全,一待苦大师苏醒复原后,会解除惑人耳目的通缉令。
听来还真是好宽厚的处断,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反驳权,因为大和尚放完狗屁后就率众离开,我甚至来不及抗议。
心禅贼秃的那一席诵经好不厉害,虽然因为他没能完成咒术,一度离散的魔力重回体内,让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但却也被搞得头晕眼花,好一段时间手酸足软,心里暗暗惊于这老秃驴的本事。
不愧是与黑龙王齐名的慈航静殿掌门,我确实远远没资格与他正面敌对,今后行事必须要更加小心才行。另外,从心禅的疑惑表情来看,只怕他也没见过天河雪琼的真面目,不过他应该还是认出了些什么,我也得做些预防措施才行。
这个问题固然要解决,但另外一个问题也很重要,因为横想竖想,我与心禅的碰面都带了点设计味道,不像是单纯的偶遇,而最有可能在这里头扮演关键角色的人,就是茅延安了。
“阿雪、羽霓,你们出去,我有事要和大叔谈谈。”
“呃,贤侄,你的表情好怪,好不友善,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倒是没有,单纯严刑逼供而已。总之,茅延安最后招了出来,那个烟雾弹并非失手误丢,他确实是刻意把我和阿雪、羽霓分散开来,让心禅有机会与我来个单独会面,而且……
“什么?心禅是你的老朋友?这种事你怎么不早一点说?不,我以前根本从来没听你说过。”
“这种事情说了有什么意义吗?他是慈航静殿的掌门,我没事对你们说有这种朋友,你一定会耻笑我攀龙附凤,不知羞耻。”
“你本来就不知羞耻!”
其实,这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茅延安与心灯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心灯与心禅早年又常常一同云游修行,照时间来说,茅延安与他们结伴而行的机会很高,要是我早点往这边去想,不用茅延安说,我也会想到茅延安可能与心禅交情匪浅,甚至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大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他说想要私下与你会晤,还绝对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大叔我不能不卖老朋友的面子,所以就只好……嘿,他找你到底是说什么东西啊?”
“说你娘啦!”
没好气地顶了茅延安一句,我招呼阿雪和羽霓,要她们提高警觉,因为碧安卡可不同于其它的追捕者,要是被她找上门来,难免又是一场恶斗,但她刚刚被心禅的神掌震慑,在还没搞清楚慈航静殿与我这通缉犯之间有何关联之前,应该会稍微安分一阵子才对。
“碧安卡如果杀上门来,可能会和索蓝西亚的特工合流,声势雷霆万钧,羽霓和阿雪,你们要把小尼姑们照顾好,别让她们因此受到伤害。”
漂亮的话说得容易,但其实另有打算,这票小尼姑的出身非富即贵,都是金雀花联邦与其它国家的显贵之女,要是碧安卡闹上门来,随便牵连宰掉几个,后果非同小可,慈航静殿势必要拿她问罪,届时就连索蓝西亚都保她不住。
哼,得罪到老子头上来,想追着老子跑,我就让你先被全天下人追得停不住脚!
只是,站在大老远外的灭绝贼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看穿我的企图了呢?倒是不知道这个老太婆的武功如何,倘使她也是慈航静殿的高手,说不定我还可以借刀杀人,把碧安卡给宰了。
“然后,要做的第一个警戒工作……来人啊,把这个不良中年捆起来,倒吊到外头的旗杆去。”
“啊!贤侄,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敌人如果来了,大叔我岂不是糟糕了吗?”
“大叔,你也知道我们武艺低微,敌人武功太高,来得无声无影,我们没法保护你,就只好请你保护我们了。敌人砍你的时候,你务必喊痛喊得大声一点,如果我们及时醒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请你相信我,我这么做也是很心痛的,看,我的眼睛都流泪了。”
“你的眼睛是在流泪没错,但你的嘴巴在笑啊,你这么作,就不怕别人说你过河拆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