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有自己的牌
趁着去洗手间的空当,李洛,林珞然会对苏灿交代几句这是无容置疑的,陶梓喜欢看到这种情况,老一辈喜欢说养气功夫,然而在自己看来这就是耐力,信心,和底力的对峙。
自己越沉得住气,对方就越会坐立不安。要换做今天和李洛共饮,陶梓没准也能和和气气和他聊一些家常讲一些荤段子说说人生,但偏偏有自己弟弟被欺负,而随之陶家在西南发生这么大一事情的先兆,陶梓如果再抱着和气的姿态,明显是不适合的。
这个时候作为陶家一方他必须适当的表现出遏水止渠的姿态来,否则类似于墙倒众人推的事情,往往都是由点及面,这就不是小事,而是多米诺效应了。
陶家发生了点事过后陶褚红下面很有几个圈子里有点野路子的人想要给南大的苏灿一个教训,不过陶梓的那一耳光的确让陶褚红约束这些蠢蠢欲动。而如果李洛认为他陶梓会在上海对苏灿有什么不利,这也太过于小瞧他了。
南宁集团在西南地区止步,陶梓还没低级到要对苏灿下力气泄愤的地步。
只是很明显的,在长三角地区扎了根的陶家东派系也就只能够让王薄主政下面的大榕建工在这里遇上点小麻烦了。双方不过都隔山打牛,顶多留下点几年后不少这两个系统里面的人捉摸不透究竟为何双方都关节淤堵的历史遗留问题。这才是真正的较量博弈。
至于陶昌平被双开,其实对自己那个小叔陶梓就一直并不看好,隐隐也听说了他的一些手段,在陶梓看来这小叔有时候狂妄自大的再给自己埋一个个地雷,现在是彻底的爆发了,其实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虽说一个苏灿根本就没入过陶梓的法眼,但是现在看到李洛方放低姿态设宴和解的架势,毕竟还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所以他不介意多看一两场戏,能给他们多加以一点压力,总归不是坏事。这可是你李洛自己撞上门来的,再说旁边还有自己心里面绝对不舒服的堂弟,压倒苏灿低下头来赔礼道歉,少说也能让自己这堂弟也不用成天纠结。
然而苏灿去了洗手间一趟回来,陶梓反倒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看到苏灿软下来的意思,相反所表露的信心让陶梓眼睛似有似无的眯了起来。
“陶先生在上海,但是对大榕建工的事情很了解啊。”苏灿先一步开口问道。
李洛端起的酒杯放了下来,其实整个酒桌上面都有一个平缓的基调,根本看不出内藏的硝烟气息,他和陶梓之间相互说话都很到位,苏灿这话突兀打破两人间细心维持的氛围。
陶梓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啊。是打过交道,我的这个位子,对国内各省省建有所了解,不算什么难事,甚至可以说是工作需要吧。”
“那不知道陶先生对蓉城正在进行的川南航空重组的看法是怎样的呢?”苏灿长驱直入的带到了目前风口浪尖的这件事情上面。
林珞然坐在原处,莹白玉指的双手捧起面前的苦丁茶,轻轻的尝着,没有看任何人,这幅姿态熟悉林大小姐的都知道多半她是有些生气了。
李洛看了一眼苏灿,他刚刚和陶梓也聊过一些时事,但是有些敏感的东西很聪明的避开了,结果这苏灿直接就挑航空集团重组的事情,要知道陶家也有以南飞公司的形式参与其中,在这种场合下这已经算得上是敏感事情。
陶梓一笑,道,“天南航空集团入股41%,很有魄力嘛,对控制权和影响力自然占比很高,所以当然可以随心所欲,搅动得很厉害嘛。”陶梓此举自然是暗讽大榕建工入股的天南航空凭借优势股权干预川南航空集团,发生的那些高层扬言辞职,飞行员罢工停飞,一系列动荡不安的事件。
苏灿对他的讽刺不予置评,说道,“这件事情不是仗着控制权压迫的小事,相反却是关乎到重组的航空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被调查的航空集团涉嫌几个部门级别以上的***,航空下属不少公司部门的财务都有用作资本运作的情况,而委托方资金调度随意混乱,一些子公司和部门更出现了账随便走,人随便提、随便进,内部管理紊乱,甚至一些风气极端不良的恶果。陶先生觉得如果重组过后公司仍然出现这些弊端,那还有重组的必要吗?”
李洛显然有些意外,之前苏灿就说以他的形式解决,没想到他还真这么去做,这种桀骜不驯的人物,李洛还是首次见到,往往平时他所接触的人之中,在他层级之下的拼命地想要和他接触,甚至不惜卑躬屈膝的拉上关系,然而一般来说,在李洛眼里大部分都是棋子,需要用的时候他可以表现出亲切的姿态,然而当真要到了舍棋的时候,他也立即翻脸无情。今趟略有例外,是因为林珞然,所以他破天荒出面。
结果没想到,要出面的人不按牌理出牌,不走他的剧本,人家明确告诉他有想法。李洛感觉这就很荒唐,气极反笑,但不以为忤,反倒激起他兴趣。
陶梓盯着苏灿,半晌过后,说道,“那又如何?”虽然神情如常,但分明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川南航空内部闹得厉害,对入股其中的陶家南飞集团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处于中立,最大的障碍就是谁让大股东是大榕建工集团,毕竟两家在蓉城土储战争上面就已经水火不容,现在在川南航空集团自然不会给予大榕建工援手。能勉强磨合合作已经是最低限度,毕竟他们还控制着无数航班支干航线,没办法,人家有底气啊。
虽然陶家站在中立冷眼旁观的位置上面,不过也可以知道他们上上下下必然也很焦灼,这件事一天没有安定下来,重组就仍然有不少问题。
“川南航空集团的财务部门和集团财务公司,将大量资金用于寻求资本运作,却不奋力发展航空主业,这种舍本逐末的行为,再加上资本运营的亏损和补损一系列动作,对航空集团财务造成锐减和震荡,已经造成航空集团的负重艰难飞行...这种情况,难道不能从根源去遏制?而涉及这一系列动静的其中一号***,是航空集团财务部长彭立新,之所以董事局上天南航空代表方会有整顿调查财务的声明,正是因为我指着彭立新的鼻子,告诉他我爸是苏理成,我有本事查出他们的漏洞,让他给个说法。”
宴席场所一时静默下去,进来参茶的美女服务经理感觉气氛诡异到让她不愿多呆,匆匆倒茶过后,又退回到了门口,中途不忘看了苏灿一眼,在这种商务场合见过了无数人物本身阅历也极为丰富的她,此刻也平白感觉到一种只有在那些位极人臣的人身上才会有的慑服力。
林珞然端着茶杯,头已经歪着看向了苏灿,嘴巴没闭上,眼睛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诞写意。想笑又顾及今天的淑女形象,不敢笑。
李洛眨巴着眼,觉得这苏小灿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灿觉得自己刚才已经明确的表示了很多内容告诉陶梓,第一,现在航空集团是有漏洞和问题的。第二,苏理成在董事局的说法是有理有据且有必要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苏灿牵起了这场引偌大集团内部上下无数人人心惶惶的动荡。
接下来的就是陶梓接不接这个招了,如果不接,苏灿也就只有该干嘛干嘛,收拾东西打道回府,还是准备回南大上晚自习晚上回寝室和唐妩煲完电话粥洗洗睡吧。
气氛在停顿了几秒钟,又或许是几十秒,也许有一分钟过后。
陶梓开口,用带着几分明显不屑相信,只是不得已一问的语气,“你查出漏洞?”
一个不过刚上大一的小子说他查出了川南航空集团这种公司的财务漏洞。
天方夜谭!
众人呼吸都有些急迫。
苏灿转身打开椅子背后的挎包,然后将一叠材料砸在桌子版面上,有图形有报表,分析结论都有。这是他当初传真给苏理成的完善2.0版本,复印了一份自留,搁平时要出门的挎包里面,没拿出来放寝室里,没想到这时候竟然用上了。
“这是什么?”陶梓拿过去,大略的翻看了几页,皱起眉头。
“目前航空集团财务公司委托理财的两大证劵商的数据和未来股票走势风险分析,这上面是为什么航空集团存款亏损的根源。从上面的一些财务数据,你可以看到显示,1999年,川南航空上市公司的财务存款是21.9亿,2001年退减成14.8亿,2002年是7.6亿,这种巨额锐减的趋势,航空集团彭立新为代表的高层解释是股份公司改善关联交易,所以把财务存款降了下来。然而根据这上面的资料,这是集团财务部委托两大证卷商理财的亏损漏洞,如果深入挖掘,我保证可以挖到彭立新一些高层筹资补损,却加大亏损的***作痕迹,以及他们和证卷商联系之间绝对不干净的联系。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这是那些数字和曲线告诉我的东西,如果你看不明白,回去拿给南宁集团资讯分析师研究,他们会告诉你结果。”
说完苏灿松了一口气,端起燕窝羹舀了几口,调羹碰撞碗底的声音让周围显得越加静寂。要是詹化知道他私下和彭立新的一次见面被苏灿看到从而就顺藤摸瓜的发掘出这么多的东西,他一定非常之后悔。
陶梓他翻来覆去的看着面前的这些报表资料,一项一项,清晰明了。而更大的问题是,他从这些曲线和模型上面,可能看到背后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声音有些干涩,问道,“这些...都是你总结出来的?”
这些繁复的经济学资料,这些涉及到很高层隐晦的东西,但是就条理层次分明的解剖在自己面前,而对方不过是一个大一的毛头青年啊。
“借助了大榕建工提供的资料,否则不会有这么完善。”苏灿点点头,气定神闲。
李洛探手抢过去看,陶梓失语,感觉胸口被人打了一拳,沉闷而钝重。听到自己声音说,“你们的意思是什么?”
“南宁集团的南飞航空和大榕建工的天南航空是顺位一二两大股东,我们联合在一起,一切势如破竹。”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在最适合的时候协同作战,联合打击,才能将现代战争的威慑力发挥到摧枯拉朽的地步。
陶梓的手垂了下去。
刚才还不过认为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小辈,然而现在却不得不考虑一个转折到他不敢承受的事实,为了共同的利益,在这个南大大一却给予了他如果证实无法反驳资料数据的青年面前,考虑结盟的可能,而且自己是毫无退路被捆绑着架了上去。
还真是荒诞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