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荡漾
陈凯瑞对苏灿也同样有点讶异,林光栋介绍了一下,陈凯瑞瞪大了桃花眼,仔细打量着苏灿,“mr苏?创立杂志的就是你?”
苏灿和林光栋对视一眼,林光栋眼神表示这家伙就这样子。
自问自己可以忍受这家伙微翘的小指,可以忍受他临近三十而有点伪娘的外表,也同样可以忍受他一对挑剔自己的目光,点点头。
“你太年轻了!”陈凯瑞摇头表示不敢相信,尖锐的声音惹得周边人目光纷纷聚焦。
“确实是我。”苏灿被这表情夸张的家伙弄得额前青筋直跳,提示自己要淡定,怎么能够有想打人的冲动呢。
“你真的拍到了詹化三小时晚餐?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个什么吗,简直是个surprise了,这太让人振奋惊喜了。”对苏灿的职业经理人来说,这些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陈凯瑞对创立一本小打小闹杂志上来的苏灿带着轻视之心,但他能够拍下詹化晚餐,已经变相代表了这个年轻的幕后老板实力。
“要不然我让你过来干什么?”苏灿觉得两人的对话不像是上下级,大约也就是这家伙比较非主流一点。
“回归杂志的问题,陈凯瑞,听说你有改观杂志的建议,不妨提一提。”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叫我凯瑞陈。或者凯瑞。”
“蓬!”苏灿拍了一下桌子,这个时候才面对那个面带惊色的意大利青年小老板道,“给我一杯咖啡。”
接下来面对陈凯瑞,苏灿尽量用柔和的语气,“那么…凯瑞,继续。”
陈凯瑞仔细打量了苏灿一眼,眼睛深处有一丝闪烁,双手手肘轻轻搭在桌子上,一时间整个人似乎有所不同起来,“中国的期刊赢利模式有两种,一种是发行收入为主,譬如《读者》《家庭》《知音》,这是传统模式。另一种是广告收入为主,印制成本高于杂志发行收入,需要用广告收入来实现赢利点,这类杂志以《瑞丽》、《时尚》,也就是我们时尚圈杂志为主,也包括财经类、汽车类及其它类型的大众消费杂志。相对而言,圈内大多认为第一种运营模式属计划经济体制产物,不太适应当今期刊运营,而对后一种运营模式是我们目前的普遍采用模式。”
“因为有这种模式,发行便成了广告经营的附庸。现在中国的媒体普遍是重内容,轻发行。但是我要说一本杂志要发展起来,发行是很重要的一环,而这一环目前被我们忽视了,要重视起来,我听说老板你需要培养人才,我赞同你的眼光!”
苏灿觉得这陈凯瑞拍自己马屁有点隐讳,不过还是挺舒服的,点头示意他继续。
陈凯瑞一直在注意苏灿的面部表情,这个时候续道,“现在中国杂志的问题很大部分就是人才的滞后,我们要走在前面,要突破,凭什么突破,也就必须要从这些细节上突破。现在中国高校新闻、策划、编辑、广告等专业的开设,远远早于发行专业的开设,没有专业成熟的发行人才,也是现今的一个弊端,所以这方面,我的意见是从国外引进人才,对我们杂志的发行部门进行培训,要对发行重视起来,才能做成我们的杂志,要扩增发行量,才能让杂志做大。”
苏灿开口道,“可是发行量受制于广告经营额的多少,如果你们不把广告经营额带上来,发行量就不能再多增加。我可以出钱从国外引进培训师,但是我不会为更多的发行量再投钱。现在是每销售一本杂志,就多一份损益,杂志这种亏损只能由广告收入来冲抵。当广告收入不足以弥补这种因发行量增加带来的亏损时,杂志整体运营便会出现亏损。你们要找到这种动态盈亏平衡点,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为杂志的造势今年我已经砸出近五百万了,不会再投多余的钱进来了。”
陈凯瑞神色如常,丝毫不因为苏灿一针见血的点出他内心深处最隐晦之目的而端不住架子,相反觉得苏灿是一个难得的老板兼对手。
同时他叹了一口气,看着苏灿微微摇头,“老板,眼光不要太狭窄。”
江茗自然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逼得竟然有点喘不过气,觉得陈凯瑞对自己老板,未免太过咄咄逼人了,也真正让她看到了,一个业内大牌在面对自己老板的时候,并不是毕恭毕敬的,甚至还有这样的一面。
林光栋目光聚缩了一下,这陈凯瑞竟然如此和苏灿说话,是苏灿威信不够,还是陈凯瑞胆大包天,势大欺主?
陈凯瑞伸出一根手指,虚空打了个圈,“发行量做不大,影响力便永远有限。我这样来说吧,就以普遍业界来看,由于数据服务商主要依靠报摊抽样获得期刊相关数据,再加上国家相关部门出版物发行量审核机制的不健全。有些杂志社为了得到个漂亮的数据报告,以作出一个好看的市场影响给厂商广告公司的案前搁上,不惜私下给报摊商一定“展示费”,在报摊显眼位置陈列展示该杂志。这虽然是很多业内杂志的弊端,是一种只求表面功夫,不求销售,内容,实力的二愣子商业逻辑。这种商业逻辑尽管不能立于长久,但还是有一时的效果,很多广告商和厂商,竟然也就愿意蜂拥投放广告,结果造成不少泡沫。”
“苏总,你可以试想一下,当这些泡沫在我们的面前,终究成为实体利润的时候,该有多么的激动人心?”
这个陈凯瑞桃花眼,外表伪娘,没准打扮一下比女人还漂亮,但是绝对比真正的女人心机更多更细,通过赞同发行的渠道,迂回侧重让苏灿追加投资,最终目的还是希望从苏灿手上抠出更多的钱来。
“那么你希望的理想状态是什么。”苏灿不得不承认,陈凯瑞还是一定程度上让他对他的方案动了心。
“詹化的三小时晚餐,拉来的投资一定是不少的,我希望老板你不要扣下来,把这些都拿给我来做杂志。”陈凯瑞嘻嘻一笑,用蛤蟆镜点了点桌面。
林光栋不得不佩服陈凯瑞的想法,通过詹化三小时晚餐的后续效应拿到的投资,这是要等着反哺给蜀山文具和敦煌商城的,这都是默认的东西,当初蜀山文具需要全国范围内建立物流铺货的时候,就筹集了敦煌和杂志的资金,而现在杂志发展起来,虽然自负盈亏,但是拉动到的投资,按照惯例是应该给蜀山和敦煌使用的。
苏灿内部的产业链这种方式很灵活,这种资金流通的方式让三大产业成品字形,互换血液,始终保持新鲜的活力,虽然不至于可以壮大到什么了不起的地步和某个重型航母集团死磕,但是灵活生存,多方发展是没有问题。
得益于几大职业经理人都是苏灿真正衷心的下属,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通过苏灿这个自然人,有这样的资金流通,大家都没有异议,这也让苏灿产业内部没有太大的矛盾。
而如果陈凯瑞说服苏灿占用杂志社拉到的投资资金,继续扩张杂志,虽然这是苏灿的决定王玥和赵明农不会说什么,但是未免两人不会对他波罗传媒有意见,不会心生罅隙。
但是林光栋清楚,如果陈凯瑞真有这个把握,他也很难拒绝这份诱惑。
苏灿何尝不明白这一点,三大企业资金因为他这个大老板而相互转移腾挪运用,将一手乾坤大挪移用得炉火纯青,虽然灵活,但是怎么平衡内部的矛盾是他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苏灿续道,“不要以为那是白送的钱,那是需要固定回报率的投资,我并不认为这些钱用来扩展你的发行量,就可以获得极大的广告额度,获得丰厚的利润。这里面的风险你有没有一个评估。我个人认为这些钱运用到其他产业上面,会比你这个冒险的计划拥有更大的产出。”
苏灿这句话也算是很明确的拒绝了。
江茗想要说点什么打破目前的这种局面,事实上她工作这些时候也逐渐锻炼出了酒量,有时候在各种场合下面,也能够帮林光栋应着,但是现在,台面桌子上只有巧克力慕斯,提达米苏,没有酒啊,怎么也不可能转移矛盾中心。
陈凯瑞目光炯炯盯着苏灿,随即点头,“好!既然老板不愿意追加后续资金,那么是不是可以解释为,我可以用我的方式,来达成我需要的目的呢?”
陈凯瑞气势逼人,苏灿不受影响的一笑,“可以,我说过杂志从现在开始自负盈亏,要是你们可以拉到资金,当然可以。”
“拉资金?不不不。我要将定价十元的杂志,提高到十二块钱一本!”
定价是苏灿和林光栋当初经过专业的计算过后拟定的,陈凯瑞这番话让苏灿很想拒绝,但是到了喉咙边被他咬了回来,没有说出口,毕竟他已经率先拒绝了陈凯瑞一次,同时苏灿知道自己掉入了他设下的陷阱。第一次,苏灿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本可以主导一切的龙头,却反过来被牵着龙头走。
陈凯瑞桃花眼佻然,“这个调整已经可以让发行收入应付印制成本,这样发行就不会是亏本的买卖,既然不再是亏本的买卖,那么我就加大发行量,这也就可以达成我曲线提高发行的原则。ok?”
“如果老板没什么建设性的改进意见,我决定在这次詹化晚餐之后,下个月元旦的第二天就开杂志经销商大会,定我决定的新政策,签订新的协议,加大发行部门的人力资源投入和营销投入。老板,我有没有告诉你,如果不经常笑,人会很容易老的,虽然你还年轻,可也不要板着脸嘛。呐,我算是从你的沉默中,获得你的默认了噢。”
苏灿起身送三人出校门,对这个桃花眼的陈凯瑞,已经是有点牙痒痒了。他无缝不钻的精明眼和设下的圈套,以及那种“只有我最摇摆”的荡漾,让苏灿拳头屡次捏紧。
临走之前陈凯瑞戴上自己的蛤蟆镜,挑小指,转过头捋了捋鬓角的一缕发丝,“老板,别忘了,请国外培训师过来的费用,你可要给我报一下。”
苏灿终于按捺不住,在梧桐树下,以一个最温和的微笑回应,“你最好快点滚。”
“经常会有新同学问我什么是几何概率,和古典概率又有什么区别,什么又是样本空间。所谓的几何概率,如果我要问你,在一个5万平方公里的海域里有表面积达40平方公里的大陆架储藏着石油,假如在这海域里随意选定一点钻探,问钻到石油的概率是多少?这个概率就是几何概率。又譬如说在40毫升自来水里有一个细菌,今从中随机取出2毫升水样放到显微镜下观察,那么这个细菌被发现的概率,就是几何概率。”
南大的六教经济学大课教室,经济学教师李昌隆正在面对两百来号上大课的人滔滔不绝的灌输演讲。
这个教师三十出头,能够在这个岁数上成为南大教经济学的讲师,眼前的教师可谓是春风得意,其本身也相当之有名,在南大属于少壮派教师中比较脱颖而出的一个人。
外人看来南大这类重点一流大学教师或许风光无限,教育着天之骄子,每天带着光环出现在校园各条大街小巷上面,受人尊崇。
实际上不然,大学教师少壮派是尴尬的一类群体,地位比较低下,因为受到所有的管理人员管制,大学教师少壮派分为海归派和土鳖派,海归派稍稍好过一些,土鳖派当真算是大学金字塔的底层,体制上是被管理者的角色,理想上受学霸一级的压迫,暗无天日,从少壮熬到中年仍然是一团浆糊的也大有人在。
李昌隆算是少壮派之中很杰出的一个人物,因为独到的授课方式,受学生推崇,被誉为北区四才子之一,四大才子是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二岁的四个北区授课经常出没的少壮派教师,风格各异,讲课水平不一,普遍都有一帮学生fans,经常在bbs上论战不休。
“李昌隆那个手势啊,帅气十足。我挺他。”阮思鸥笑道,把玩着自己刚画的水晶指甲。一边做着笔记,今天的课又是年级上两百号人的大课,阶梯教室人头攒动,不过因为是南区四大才子李昌隆坐镇,多少很安静,阳光斜着从阶梯教室明堂的窗户射进来,一片大好河山。
“说到底这也是北区四大才子,你怎么不挺挺咱们南区的三宝?”童彤不满道,南区三宝和北区四大才子对应,也是三位教师,两女一男,亦是少壮派,当初北区四大教师被热捧起来过后,南区学生觉得不能弱了气势,于是公认评选的三宝教师出炉。
“谁让咱们那男教师长得太磕碜了呢,这个李昌隆好歹也算是一帅哥啊,你问问这里面多少女生是冲着他才来上课的,要不然《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这种课程不是这个专业谁会碰?选修《会计学》以后都要吃香一点啊。”
旁边的程葱葱面前只有一本小说,她本不是这个专业的,也没有选修这个课程,今天就是因为时间很空,过来上这个北区四才子之一的大课的。她和唐妩坐在一处,两女都很吸引眼球,程葱葱评头论足道,“我觉得李讲师屁股还是挺翘的,你们说一会要是我邀请他吃饭,她会答应吗?”
阮思鸥很不满意道,“程葱葱你真不择手段了啊,连李昌隆都要勾引,人家是无数人心中景仰的教师,你这个白素贞就别玩人家了好吧。要是他落了你的毒手,我敢保证你会被北区那些女人的愤怒吞噬的,没准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会被钢管偷袭,你会被刺杀的。”
程葱葱大概觉得阮思鸥这句话里面“勾引”这个词很刺耳,挑了挑眉头,又嫣然一笑看着前方神采飞扬的李昌隆,“学生邀请老师吃一顿饭,很正常嘛。为什么不可以,还可以进一步请教许多问题嘛。”
“我看你真的是寂寞了,记得学生会那位学长才帮你搬了新买的意大利桌子吧,人家满头大汗眼巴巴你好歹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啊,前几天我记得体育系那个系球队队长还专程骑自行车来接你…程葱葱你有时候感情方面稍微认真点好不好。哪怕你是找个长期饭票,你也要长期一点行不行。”
最近整个17号宿舍楼都知道程葱葱似乎和一个相恋多年的男友吵架分手了,这个男友她一直没有暴露,后来才听说起。童彤等寝室女生暗地很阴暗的数落程葱葱活该,原来她正牌男友目前在国外,初中时代这个男生追她,身为校花的程葱葱就答应了,不过似乎高中伊始对方留洋,程葱葱后来就有脚踏几只船的嫌疑。总归是被留洋那男生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得知,于是这回刻意回来,结果没挽回,程葱葱就甩手告诉他分手。
那天似乎就是苏灿骑车去买房,唐妩去了穆家两泰山的时间。
程葱葱的爱情一斩而断。
不过这女孩似乎毫不在意,第二天就开始和阮思鸥童彤聊着男人的话题了,这让阮思鸥和童彤觉得这程葱葱实在有点过分,可尽管就是这样一女人,年级上也有不少人暗中打探她,准备跃跃欲试下手的。所以阮思鸥和童彤不由得感叹男人就是贱啊,人稍微长漂亮一点,简直就趋之若鹜了。
“长期饭票…”程葱葱目光巡弋看了看隔着阮思鸥和童彤的唐妩,又看向后面阶梯教室纵深的苏灿,咯咯笑道,“要是哪天唐妩突然想通了把她家那位给蹬了,我就把他把过来做饭票,也许考虑朝着长期化方向一点…”
阮思鸥和童彤不约而同的觉得这女人邪恶啊。
苏灿这难得和唐妩共处一个教室,亮堂的教室,坐满的人群,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阳光,苏灿是实在有些舍不得走啊,但今天就是七号,和詹化的晚餐会在晚上进行,职业经理人们,已经在上海集合了。
就算再舍不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苏灿收拾了书,给了旁边的肖旭。
肖旭抬了一下眼镜,“又要走了?”最近班上一些小人在背后的风评对苏灿很不利,苏灿无疑再次授人口实。
“我也知道快期末了,估计这是最后一次逃课了。拜托。”苏灿拍拍肖旭的肩膀,后者很义气的点头。
苏灿起身沿着过道准备出教室。
早上他这个时候在上课,林光栋已经负责接机的工作,现在陆续在酒店待命的人不少了,林光栋也在来接他的路上。
在教室里有事情要离开和出去,一般都是自己静悄悄走就好,不会有人在意。但至今为止,这堂课还没有一个人离开,苏灿一起身,那头正讲在精彩的地方,于是苏灿就突兀了。
李昌隆不高兴了,看到苏灿走下来,出言道,“苏灿,你又要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教学方式有问题,你在我这堂课上面已经中途离开不止一次了?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这下大讲堂里人们精神都振作了。李昌隆能够叫出苏灿的名字,不足为奇,苏灿是一班之长,有时候交点名册的时候也打过交道。
更何况,李昌隆是和张小桥的世敌钱仲远称兄道弟的人,李昌隆为什么要和钱仲远走得这么近这么接触,当然因为钱仲远那个在南大一方诸侯的老爹,钱仲远学霸父亲和经济学院院长交情匪浅,而李昌隆以前没考研前还是钱仲远老爸门生,如此就走得近了,李昌隆现在在南大少壮派里面有这般地位,说实了一些地方还是托钱仲远父亲照料着。
钱仲远和苏灿结仇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当然不会插手些什么,今天到没想到苏灿撞枪口上来,借题发挥,也不算无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