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化为一片火海,大地盈满浑浊阴暗,一块接着一块巨大碎片破开燃烧云层,坠向污染大地,整个世界每分每秒都在被扭曲毁坏。
就在这么一副末日画像里,一个穿着暗红渐变风衣的神秘人影却站在一处悬崖上,眺望远处的陨星流星雨,右手端着酒杯,似乎当前这副美景值得用饮酒庆祝。
他是谁?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忽然,天空火海里走出一个红发女人,她穿着黑色短裙,双眼似乎裹挟着血海,手里拿着一柄精美的雕纹长剑。当她踏出,天空被锋锐的剑意分成两半,光是注视她的身影,就感觉眼睛在刺痛!
这时候,神秘人仿佛察觉到后方的注视,他微微侧过头,即将要露出真容。
伊古拉努力睁大并不存在的眼睛,竭力捕捉这神秘人的任何一丝细节
“咳咳,咳咳咳!”
伊古拉猛地推开亚修的手,擦了擦湿润的嘴唇骂道:“你干嘛啊!”
亚修一脸莫名其妙,他举了举手上的水瓶:“给你喂水啊,难道是将你脑袋塞进马桶里淹死吗?我倒是想,可惜马桶里没有一滴水。不喝拉倒,哈维你还要吗?”
“我不想在这里上厕所。”哈维的声音很轻,他挨着墙壁坐着,哪怕是黝黑的脸庞也遮掩不住他的虚弱。
亚修想了想,将水瓶拧紧放好,“那还是先存下来的吧,说不定等下他们会送饭……”
此时伊古拉终于有时间查看自己的处境:他们三人身处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里,地板墙壁都是软垫,灯光从墙壁的缝隙里透出来,角落里有一个有洗手池的一体马桶。
房间没有任何窗户,唯独天花板角落有一个管道口,管道口正缓缓喷出暖白色的气雾,迅速溶入房间的空气里。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小刀、防身铳械、多功能钥匙扣都没了,不过金属头饰还在,掰直就是一根金属尖刺,多少有点护身作用,只是对敌人要求很高:得没有防范心且脱下一切防护用具。
嗯,仅能在敌人上床或者拉屎时才能发挥杀伤力。
伊古拉想站起来堵住管道口,但他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摔在亚修面前。
“那是麻醉治疗喷雾。”亚修慵懒说道:“你没发现我们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吗?”
“你说话一直都像便秘,我哪听得出来。”伊古拉掀开自己的袖子,发现自己被狙击弹擦伤的部位居然开始结痂,不禁微微有些惊讶虽然说比不上治疗师,但这治疗效果已经强于普通急救了。
“你们知道现在几号几点吗?”他忽然问道。
亚修说道:“5月2号凌晨1点我们大概睡了不到一小时。但不同国度间或许有时差,外界未必是凌晨1点。”
伊古拉没问亚修怎么在没有芯片没有钟表的情况下得知时间,他将手按在地板上,感受到轻微的震动:“我们在一辆正在移动的交通工具上,可能是车,不过我可没见过隔音防震效果这么好的车厢……”
他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你们测试过这玩意了吗?”
“输出术力就会触发强放电。”哈维淡淡说道:“你想测试的话,我建议你脱了裤子坐在马桶上测试。不过你就算直接测试也没关系,这些软垫吸水性很强,你失禁后的痕迹很快就会消失干净。”
伊古拉一脸古怪地看了看哈维和亚修,“念在你们主动告诉我的份上,我就不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情报的……还有其他情报吗?”
一阵沉默后,亚修说道:“在昏迷前,我听到有人说‘我只能捡到三个异域之人’……这不是针对冒险者的埋伏,这是针对我们的埋伏,他们甚至知道罗纳德和朗拿不会过来。”
“预言派系或者命运派系的奇迹。”伊古拉并不惊讶:“狼人跟他的猎物怎么了?”
“罗纳德为了救朗拿死了。”亚修言简意赅,“后面的事情我也没看见。”
然而伊古拉扬了扬眉毛,轻轻哦了一声,脸色毫无惊讶。
亚修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问道:“你早知道罗纳德会这么做?”
“正确来说,是我教他这么做的。”伊古拉微笑道:“毕竟我还挺同情他的,便打算私底下跟他串通,想着在越狱后我们一起围攻朗拿。不过他对此没有兴趣,而是想要‘真正的复仇’,而我恰好调查出朗拿的一些情报,所以便将真正的复仇方法告诉他。”
“你欺骗他?”
“我从不骗人。”伊古拉说道:“我只是会满足别人的愿望。”
“真好笑,骗子的另外一个名称是神吗?”
邪教首领跟欺诈师冷冷对视,死灵术师忽然说道:“就算罗纳德和朗拿没进来,但其他冒险者怎么也没过来?狩猎祭典不会因为我们而终止,相反冒险者应该会多了一个追捕我们的悬赏任务。”
亚修摊手说道:“你也不看看我们将其他冒险者吓成什么样了……说不定他们现在都缩在战区里,要杰拉德立字据不抓他们,他们才敢继续参加狩猎祭典。这么一耽搁,他们能明天晚上正常工作都算是有效率了。”
“又或者是虚境通道被封锁了。”伊古拉猜测道:“既然能精准预测我们的到来,说不定也准备好封锁虚境通道的手段。”
哈维轻轻叹息道:“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指望冒险者来救我们了吗……”
这时候他们三人心里同时冒出复杂的情绪他们为了逃离血月国度,费劲千辛万苦才吓跑冒险者,欺骗杰拉德,好不容易穿过虚境通道来到新的世界,还没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立刻被人糊里糊涂地抓住。
而他们此时脱困的最大希望,反而是从血月国度来的追杀者。
伊古拉摇摇头,将刚萌生的悔意与怨念全部甩走,转头看向亚修:“你的斩我奇迹呢?”
“我试过了。”亚修说道:“但这玩意属于外物,相当于一位持续施法的术师,斩我奇迹可以清除我这一秒的负面状态,但只要戴着项圈,下一秒又会加持束缚状态……必须要在物理上解除项圈才行。”
“我觉得一个会随时漏电的工具,在它遭到暴力破解时,脾气应该会不太好。”哈维用手指稍微扯了扯项圈,银色项圈顿时泛起危险的红色光芒。
“禁锢项圈、防自杀软垫车厢、麻醉治疗喷雾……”伊古拉喃喃道:“我们被人埋伏抓住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有一套如此专业的运输工具假如他们不是为了我们特意置办这套装备,就意味着他们的工作客户也需要住在这种地方。”
“什么人要用这种设备运输呢?”
“死刑犯,疯子,奴隶?”亚修猜测道。
“尸体也有可能哦。”哈维说道。
“你别唬我,尸体的标准运输配置不是裹尸袋吗?”
“亚修你作为邪教首领居然不懂吗,新鲜的尸体是有其特殊价值的,特别是残留的余温,那简直是生命最后的回响。看着一具有温度的尸体渐渐变成一坨没有任何意义的肉,那种美妙的见证感,想必亚修你肯定能理解吧?”
“你说这个谁懂啊!”
听着他们两人进行漫无边际的扯谈,精神状态极差的伊古拉下意识就想打断他们,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因为亚修和哈维的脸色也差得像是化妆的兽人舞娘,既不算是清醒,但又无法入睡。
这个麻醉治疗喷雾,除了让他们脱力麻醉,似乎还有抗眠作用,尽可能抑制他们的生理状态,却又让他们处于失眠状态。
相比起直接催眠,这种困倦无眠状态更适合对付术师囚犯,可以硬生生耗尽术师的精神力,时间久了术师甚至无法保持正常的思维能力。假如需要进行审讯,这种状态下的囚犯也更容易吐露情报,伊古拉在阅读审讯等方面的心灵派系书籍学到过这个知识点。
亚修和哈维未必了解这个道理,但他们在察觉自己无法睡眠后,就下意识通过高强度交流来活跃精神,尽可能维持自己的状态。
伊古拉迅速收敛自己的思绪,仔细思考现在的处境。
其实他们的情况并不算差,毕竟他们如果是被异国度的军队埋伏,现在要么是被人强行调取记忆,要么是变成一具哈维最喜欢的温热尸体倒不是伊古拉以血月之心度其他国度之腹,而是‘非我国度其心必异’这个道理属于共识。
虽然不知道什么人居然使用预言奇迹准确预测到他们的出现,但这至少证明他们是有利用价值,或许是作为研究材料,或许是作为奴隶,但终归是有活下去的希望。
假如这个国度也是文明多于野蛮,社会规则可以束缚强者的地方,那伊古拉甚至有信心在这里成就一番事业。对于心灵术师而言,规则与人性才是最强的武器。
想到预言派系,伊古拉不禁回忆他刚才的梦境。那是‘启示’术灵在梦中发动的结果,伊古拉完全无法摸清规律的罕见现象。
他过去也曾数次触发梦中启示,但大多数都毫无意义的画面。
唯一有效的那次,就是在赌色默示录里第一次遇见艾蜜后,伊古拉忽然梦见了碎湖监狱。他那时候并没有重视这个启示,现在回忆起来,说不定是他入狱的预兆。
不过梦里的画面也太夸张了吧……世界毁灭了吗?
伊古拉倒不是质疑‘世界毁灭’这件事,他质疑的是自己他一个预言派系连白银境界都没有的‘盲人’,哪有资格看见这么遥远宏大的未来?
预言世界命运这种事,四翼传奇预言术师都未必做得到吧?
而且那个观察世界毁灭的神秘人是谁?
或许是‘启示’术灵也吸入了麻醉喷雾,将过去曾经发生过的画面播放给他看吧……
另外一边,亚修跟哈维的闲聊停下了。虽然他们很想对抗颓丧的精神状态,但多巴胺的分泌似乎都被抑制了,他们越聊越累,只想闭嘴。
不行,得找点刺激的事做。
亚修心里默念,眼前便浮现出熟悉的游戏界面,界面右上角显示着目前时间。
来抽卡吧。